行路难·披霄决汉出沆漭赏析
《行路难》系乐府杂曲中的一种,在中华书局出版的《乐府诗集》中的杂曲歌辞里作了专题收录,自最早的鲍照的《行路难十八首》始,先后收录了20余位作者的诗作。这些诗中多以“君不见”或“行路难”起句,如鲍照的“君不见河边草,冬时枯死春满道”;如卢照邻“君不见长安城北渭桥边,枯木横槎卧古田”;如僧贯体的“君不见道傍废井生古木,本是骄奢贵人屋”;如骆宾王的“君不见玉关尘色暗边亭,铜鞮虏寇危长城”;如翁绶的“行路艰难不复歌,故人荣达我蹉跎”;如高适的“君不见富家翁,昔时贫贱谁比数”;如顾况的“君不见古来烧水银,变作北邙山上尘”等。因此,《乐府解题》中曰:“《行路难》,备言世路艰难及离别悲伤之意,多以君不见为首。”
在柳宗元《行路难三首》诗中,第一首取材于神话故事,并以磅礴之势对“夸父”逐日的理想与胆识,以及夸父奔走的速度与形态进行了夸张性的概述。尽管夸父跳踉北海、腾越昆仑、披霄决汉、瞥裂天宇、遗落星辰。然而,人的体能毕竟有限,于是,没多久便精疲力竭渴死路边,成了野鼠山狐的美餐。这里虽未对夸父的行为进行价值评判。诗的后半部分笔锋一转,对高不过九寸的北方矮人的生活大加赞赏起来,这明显地表现出对夸父情感的矛盾心态。
北方矮人不仅个子矮小,而且饮食也不过粒米滴水足矣,形同庄周《逍遥游》的“篷间雀”一般,没有鸿鹄之志,但能整日无忧无虑地雀跃于狭小的空间之中,自得自乐地枯荣于岁月的长河里,得以终年,这实是夸父所不如的。其实,夸父与矮人,鲲鹏与蓬间雀,都为世间之肉体凡物,因此都只能在“有所待”的环境中生存。因此其行为也必须与现实合拍。一旦脱离客观实际,力所不能及的理想再美好再伟大也只能成为空想和梦幻,于现实毫无裨益的。
“夸父”,自古以来,是一个勇者的象征,而柳宗元却为他的结局而迷茫困惑。关于“夸父”喻谁?目前倘无定说。有不少人认为是柳宗元自喻,因为柳宗元那“少时陈力希公侯,许国不复为身谋”的志向,直可与“夸父”逐日之举相提并论。不过,夸父的结局与柳宗元相去甚远,因为元和五年后,柳宗元移居冉溪,虽然前妻病逝后没有婚娶,身体也日感不支,但物极必反,心态日趋平静。从夸父“力尽道渴死”之句看,“夸父”不是自喻,但是在暗喻谁呢?只有革新旗手王叔文。因为柳宗元对王叔文的情感是矛盾的,一方面对他的革新方针,对他的利安元元之道崇敬有加,如在王叔文的革新集团濒临颠覆之际,柳宗元在《故尚书户部侍郎王君先太夫人河间刘氏志文》中依然不避忌讳,依然大赞王叔文的功绩:“坚明直亮,有文武之用。……将明出纳,有弥纶通变之劳,副经邦阜财之职。加户部侍郎,赐紫金鱼袋。重轻开塞,有和钧肃给之效。内赞谟画,不废其位,凡执事十四旬有六日。利安之道,将施于人……”。另一方面,柳宗元被贬居永州之后,又无不认为王叔文等确是罪臣,如《寄许京兆孟容书》中言道:“宗元早岁,与负罪者亲善,始奇其能,谓可以共立仁义,裨教化。……此人虽万被诛戮,不足塞责,而岂有赏哉?今其党与,幸获宽贷,各得善地,无分毫事,坐食俸禄,明德至渥也,尚何敢更俟除弃废痼,以希望外之泽哉?”
通过夸父与矮人的对照,再回想到屈原、贾谊、阮藉、陶潜、王勃、李白、孟浩然等历代学子的悲壮路,不由得感慨万千:古来宏志少成愿,空使儿孙相悲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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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行路难三首》是唐代文学家柳宗元创作的寓言诗,是其为数极少的寓言诗中的独特之作,抒发个人怀抱,批判社会现实,揭示人生哲理,表现出深刻的思想性。同时,《行路难三首》也具有独特的艺术性,绘人绘物细腻,塑造典型形象,想象奇特绚丽。
《行路难三首》,作于柳宗元贬谪永州之后,已成定说。但究竟何年所作,众说纷纭。王国安于《柳宗元诗笺释》中认为:此词与《笼鹰词》、《跂乌词》诸作,虽用寓言之体,然词旨悲愤,显以自况,当为初贬之际所作,即系于唐宪宗元和元年(806年)。关于王国安的这一观点,应出自韩醇,因韩醇于《诂训柳集》卷四十三曰:“三诗皆意有所讽,上篇谓志大如夸父者,竟不免渴死,反不如北方之短人,亦足以终天年,盖自谓也。中篇谓人才众多,则国家不能爱养,逮天下多事,则狼顾而叹换可用之材,盖言同辈诸公一时贬黜之意也。下篇谓物适其时则无有不贵,及时异事迁,则贵者反贱,犹如冰雪寒凛,则侯家炽炭无不贵矣。春阳发而双燕来,则死灰弃置,无以用之。盖言前日居朝而今日贬黜之意也。当是贬永州后作。”但是,零陵师专何书置经过考订,认为《行路难》三篇诗作并非是贬永初期心态的写照,而应是元和五年(810年)后所作。理由有三,其一是诗中“睢盱大志小成遂,坐使儿女相悲怜”,所寄寓的是贬永后期的生活、思想感情;其二是“爱材养育谁复论”句,与《冉溪》诗意相同;其三是“风台露榭生光饰,死灰弃置参与商”,也是贬永后期的思想感情的观照。此外,叶树发于《柳宗元传》(吉林文史出版社1998年版)中也将此诗列为元和七年(812年)左右所作。
纵观柳宗元的心路历程,永贞元年(805年)九月,对柳宗元来说是一个多灾多难的九月,在这个九月里,他从权力的高空跌落而下,从一位改革的勇者眨眼间沦落成为朝廷贬谪流放的囚徒,从此,春风得意的仕途便成了梦中的幻影,悲惊凄惨的厄运便不时降临身边。在这个九月里,柳宗元无奈地带着家眷行囊,仓皇离开了那曾让他大展才华的京都,离开了那梦魂萦绕的朝廷,匆匆踏上坎坷的流放路。一路上,他踏着蓝田的红叶,踏着汉水的涟漪,踏着长江的风浪,踏着洞庭的波涛,辗转千里,艰难地向荆楚的南端迁移。他沿着屈原的老路,徐徐而行。在洞庭湖上,在汨罗江畔,他那苦闷难耐的心几欲碎裂,但是,他想到“以兴尧、舜、孔子之道,利安元元为务”的理想,对屈原怀石沉江的壮举只能由衷地掬一把敬慕泪——“离骚不尽灵钧恨,志士千年泪满裳”(陆游诗)。但是,此时的柳宗元并未对前途丧失自己的信心,在内心深处,充满着北归的期待与东山再起企盼。因此,他对屈原的情感是矛盾的,这种矛盾的心态在他后来的诗句中或显或隐地表现了出来:“南来不作楚臣悲,重入修门自有期。为报春风汨罗道,莫将波浪枉明时。”
来到永州后,虽然身为司马,但是一个闲职,官府无法提供住房,于是,只好暂时借住在龙兴寺里。柳宗元作为一个纯而无杂的入世士子,“利安元元”是他终生难忘的理念与人生最大的追求,因此,寺里的钟声无法让他淡忘百姓的苦难,陶、谢的佳句,无法让他进入“悠然见南山”的乐园,他只得日复一日地在木鱼声中焦躁地等待着、盼望着北归信息,日复一日地在昏暗的油灯下四处写信求援,一晃几年过去了,而自己的等待与吁请仍不见半点效果,等来的竟然是昔日的故友,如王叔文、凌准、吕温等人,相继辞世的噩耗。于是,他开始感到前途的渺茫,感到命运的多舛,感到理想的荡灭,感到生命的荒废,感到世路的坎坷与人生的艰辛,感到官场的险恶与朝庭的昏庸,再加上身体的渐感不支与精神的疲惫憔悴让他悲苦莫辨,北归成了一种奢望,“仙驾不可望,世途非所任”;“凝情空景慕,万里苍梧阴”。于是,他便调整心态,写下了《行路难三首》这组传响千年的诗作。
作者柳宗元资料
古诗《行路难·披霄决汉出沆漭》的名句翻译赏析
- 睢盱大志小成遂,坐使儿女相悲怜 - - 柳宗元 - - 《行路难·披霄决汉出沆漭》
- 啾啾饮食滴与粒,生死亦足终天年 - - 柳宗元 - - 《行路难·披霄决汉出沆漭》
- 须臾力尽道渴死。狐鼠蜂蚁争噬吞 - - 柳宗元 - - 《行路难·披霄决汉出沆漭》
- 北方竫人长九寸,开口抵掌更笑喧 - - 柳宗元 - - 《行路难·披霄决汉出沆漭》
- 披霄决汉出沆漭,瞥裂左右遗星辰 - - 柳宗元 - - 《行路难·披霄决汉出沆漭》
- 君不见夸父追日窥虞渊,跳踉北海超昆仑 - - 柳宗元 - - 《行路难·披霄决汉出沆漭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