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浒传
第二十六回 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 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
话说当下武松对四家邻舍道:“小人因与哥哥报仇雪恨,犯罪正当其理,虽死而不怨;却才甚是惊吓了高邻。小人此一去,存亡未保,死活不知。我哥哥灵chuang子就今烧化了。家中但有些一应物件,望烦四位高邻与小人变卖些钱来,作随衙用度之资,听候使用。今去县里首告,休要管小人罪犯轻重,只替小人从实证一证。”随即取灵牌和纸钱烧化了;楼上有两个箱笼,取下来,打开看了,付与四邻收贮变卖;却押那婆子,提了两颗人头,迳投县里来。
此时哄动了一个阳谷县,街上看的人不计其数。知县听得人来报了,先自骇然,随即升厅。武松押那王婆在厅前跪下,行凶刀子和两颗人头放在阶下。武松跪在左边,婆子跪在中间,四家邻舍跪在右边。武松怀中取出胡正卿写的口词,从头至尾告说一遍。知县叫那令史先问了王婆口词,一般供说,四家邻舍指证明白;又唤过何九叔、郓哥,都取了明白供状,唤当该仵作行人,委吏一员,把这一干人押到紫石街简验了妇人身尸,狮子桥下酒楼前简验了西门庆身尸,明白填写尸单格目,回到县里,呈堂立案。知县叫取长枷且把武松同这婆子枷了,收在监内;一干平人寄监在门房里。
且说县官念武松是个义气烈汉,又想他上京去了这一遭,一心要周全他;又寻思他的好处,便唤该吏商议道:“念武松那厮是个有义的汉子,把这人们招状从新做过,改作‘武松因祭献亡兄武大,有嫂不容祭祀,因而相争,妇人将灵chuang推倒;救护亡兄神主,与嫂斗殴,一时杀死。次後西门庆因与本妇通奸,前来强护,因而斗殴;互相不伏,扭打至狮子桥边,以致斗杀身死。’”读款状与武松听了,写一道申解公文,将这一干人犯解本管东平府申请发落。
这阳谷县虽是个小县分,倒有仗义的人:有那上户之家都资助武松银两;也有送酒食钱米与武松的。武松到下处将行李寄顿土兵收了;将了十二三两银子与了郓哥的老爹。武松管下的土兵大半相送酒肉不迭。
当下县吏领了公文,抱着文卷并何九叔的银子、骨殖、招词、刀仗,带了一干人犯,上路望东平府来。众人到得府前,看的人哄动了衙门口。
且说府尹陈文昭听得报来,随即升厅。那陈府尹是个聪察的官,已知这件事了;便叫押过这一干人犯,就当厅先把阳谷县申文看了;又把各人供状招款看过,将这一干人一一审录一遍;把赃物并行凶刀仗封了,发与库子收领上库;将武松的长枷换了一面轻罪枷枷了,下在牢里;把这婆子换一面重囚枷钉了,禁在提事司监死囚牢里收了;唤过县吏领了回文,发落何九叔、郓哥、四家邻舍:“这六人且带回县去,宁家听候。本主西门庆妻子留在本府羁管听候。等朝廷明降,方始细断。”
那何九叔、郓哥、四家邻舍,县吏领了,自回本县去了。武松下在牢里,自有几个土兵送饭。
且说陈府尹哀怜武松是个仗义的烈汉,时常差人看觑他;因此节级牢子都不要他一文钱,倒把酒食与他吃。陈府尹把这招稿卷宗都改得轻了,申去省院详审议罪;却使心腹人赍了一封紧要密书星夜投京师来替他干办。那刑部官有和陈文昭好的,把这件事直禀过了省院官,议下罪犯:“据王婆生情造意,哄诱通奸,唆使本妇下药毒死亲夫;又令本妇赶逐武松不容祭祀亲兄,以致杀死人命,唆令男女故失人伦,拟合凌迟处死。据武松虽系报兄之仇,斗杀西门庆奸夫人命,亦则自首,难以释免,脊仗四十,刺配二千里外。奸夫淫妇虽该重罪,已死勿论。其馀一干人犯释放宁家。文书到日,即便施行。”
东平府尹陈文昭看了来文,随即行移,拘到何九叔、郓哥并四家邻舍和西门庆妻小,一干人等都到厅前听断。牢中取出武松,读了朝廷明降,开了长枷,脊仗四十——上下公人都看觑他,止有五七下着肉。——取一面七斤半铁叶团头护身枷,钉了,脸上免不得刺了两行“金印”,迭配孟州牢城。其馀一干众人,省谕发落,各放宁家。大牢里取出王婆,当厅听命。读了朝廷明降,写了犯由牌,画了伏状,便把这婆子推上木驴,四道长钉,三条绑索,东平府尹判了一个字:“剐!”上坐,下抬;破鼓响,碎锣鸣;犯由前引,混棍後催;两把尖刀举,一朵纸花摇;带去东平府市心里吃了一剐。
话说武松带上行枷,看剐了王婆,有那原旧的上邻姚二郎将变卖家私什物的银两交付与武松收受,作别自回去了,当厅押了文帖,着两个防送公人领了,解赴孟州交割。府尹发落已了。
只说武松与两个防送公人上路,有那原跟的土兵付与了行李,亦回本县去了。武松自和两个公人离了东平府,迤逦取路投孟州来。那两个公人知道武松是个好汉,一路只是小心伏侍他,不敢轻慢他些个。武松见他两个小心,也不和他计较;包裹里有的是金银,但过村坊铺店,便买酒买肉和他两个公人吃。
话休絮烦。武松自从三月初头杀了人,坐了两个月监房,如今来到孟州路上,正是六月前後,炎炎火日当天,烁石流金之际,只得赶早凉而行。约莫也行了二十馀日,来到一条大路,三个人已到岭上,却是巳牌时分。武松道:“你们且休坐了,赶下岭去,寻些酒肉吃。”两个公人道:“也说得是。”
三个人奔过岭来,只一望时,见远远地土坡下约有数间草房,傍着溪边柳树上挑出个酒帘儿。武松见了,指道:“那里不有个酒店!”
三个人奔下岭来,山冈边见个樵夫挑一担柴过去。武松叫道:“汉子,借问这里叫做甚么去处?”樵夫道:“这岭是孟州道。岭前面大树林边便是有名的十字坡。”
武松问了,自和两个公人一直奔到十字坡边看时,为头一株大树,四五个人抱不交,上面都是枯藤缠着。看看抹过大树边,早望见一个酒店,门前窗槛边坐着一个妇人:露出绿纱衫儿来,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,鬓边插着些野花。见武松同两个公人来到门前,那妇人便走起身来迎接,——下面系一条鲜红生绢裙,搽一脸胭脂铅粉,敞开xiong脯,露出桃红纱主腰,上面一色金纽。——说道:“客官,歇脚了去。本家有好酒、好肉。要点心时,好大馒头!”
两个公人和武松入到里面,一副柏木桌凳座头上,两个公人倚了棍棒,解下那缠袋,上下肩坐了。武松先把脊背上包裹解下来放在桌子上,解了腰间搭膊,脱下布衫。两个公人道:“这里又没人看见,我们担些利害,且与你除了这枷,快活吃两碗酒。”便与武松揭了封皮,除下枷来,放在桌子底下,都脱了上半截衣裳,搭在一边窗槛上。
只见那妇人笑容可掬道:“客官,打多少酒?”武松道:“不要问多少,只顾烫来。肉便切三五斤来。一发算钱还你。”那妇人道:“也有好大馒头。”武松道:“也把三二十个来做点心。”那妇人嘻嘻地笑着入里面托出一大桶酒来,放下三只大碗,三双箸,切出两盘肉来,一连筛了四五巡酒,去灶上取一笼馒头来放在桌子上。两个公人拿起来便吃。武松取一个拍开看了,叫道:“洒家,这馒头是人肉的,是狗肉的?”那妇人嘻嘻笑道:“客官,休要取笑。清平世界,荡荡乾坤,那里有人肉的馒头,狗肉的滋味。我家馒头积祖是黄牛的。”武松道:“我从来走江湖上,多听得人说道:大树十字坡,客人谁敢那里过?肥的切做馒头馅,瘦的却把去填河!”
那妇人道:“客官,那得这话?这是你自捏出来的。”武松道:“我见这馒头馅内有几根毛——像人小便处的毛一般,以此疑忌。”武松又问道:“娘子,你家丈夫却怎地不见?”那妇人道:“我的丈夫出外做客未回。”武松道:“恁地时,你独自一个须冷落?”那妇人笑着寻思道:“这贼配军却不是作死!倒来戏弄老娘,正是‘灯蛾扑火,惹焰烧身,’不是我来寻你。我且先对付那厮!”这妇人便道:“客官,休要取笑;再吃几碗了,去後面树下乘凉。要歇,便在我家安歇不妨。”
武松听了这话,自家肚里寻思道:“这妇人不怀好意了,你看我且先耍他!”武松又道:“大娘子,你家这酒好生淡薄,别有甚好酒,请我们吃几碗。”那妇人道:“有些十分香美的好酒,只是浑些。”武松道:“最好,越浑越好。”那妇人心里暗笑,便去里面托出一镟浑色酒来。
武松看了道:“这个正是好生酒,只宜热吃最好。”那妇人道:“还是这位客官省得。我烫来你尝看。”妇人自笑道:“这个贼配军正是该死!倒要热吃!这药却是发作得快!那厮便是我手里行货!”烫得热了,把将过来筛作三碗,笑道:“客官,试尝这酒。”两个公人那里忍得饥渴,只顾拿起来吃了。
武松便道:“娘子,我从来吃不得寡酒,你再切些肉来与我过口。”张得那妇人转身入去,却把这酒泼在僻暗处,只虚把舌头来咂,道:“好酒!还是这个酒冲得人动!”
那妇人那曾去切肉;只虚转一遭,便出来拍手叫道:“倒也!倒也!”那两个公人只见天旋地转,噤了口,望後扑地便倒。武松也双眼紧闭,扑地仰倒在凳边。只听得笑道:“着了,由你奸似鬼,吃了老娘的洗脚水!”便叫:“小二,小三,快出来!”只听得飞奔出两个蠢汉来。听他先把两个公人先扛了进去,这妇人便来桌上提那包裹并公人的缠袋。想是捏一捏,约莫里面已是金银,只听得他大笑道:“今日得这三个行货倒有好两日馒头卖,又得这若干东西!”听得把包裹缠袋提入进去了,随听他出来看这两个汉子扛抬武松,那里扛得动,直tingting在地下,却似有千百斤重的。只听得妇人喝道:“你这鸟男女只会吃饭吃酒,全
没些用,直要老娘亲自动手!这个鸟大汉却也会戏弄老娘!这等肥胖,好做黄牛肉卖。那两个瘦蛮子只好做水牛肉卖。扛进去先开剥这厮用!”听他一头说,一头想是脱那绿纱衫儿,解了红绢裙子,赤膊着,便来把武松轻轻提将起来。
武松就势抱住那妇人,把两只手一拘拘将拢来,当xiong前搂住;却把两只腿望那妇人下半截只一挟,压在妇人身上,只见他杀猪也似叫将起来。那两个汉子急待向前,被武松大喝一声,惊得呆了。
那妇人被按压在地上,只叫道:“好汉饶我!”那里敢挣扎。只见门前一人挑一担柴歇在门首。望见武松按倒那妇人在地上,那人大踏步跑将进来,叫道:“好汉息怒!且饶恕了,小人自有话说。”
武松跳将起来,把左脚踏住妇人,提着双拳,看那人时,头戴青纱凹面巾;身穿白布衫,下面腿絣护膝,八搭麻鞋;腰系着缠袋;生得三拳骨叉脸儿,微有几根髭髯,年近三十五六,看着武松,叉手不离方寸,说道:“愿闻好汉大名?”武松道:“我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!都头武松的便是!”那人道:“莫不是景阳冈打虎的武都头?”武松回道:“然也!”那人纳头便拜道:“闻名久矣,今日幸得拜识。”武松道:
“你莫非是这妇人的丈夫?”那人道:“是小人的浑家。‘有眼不识泰山’;不知怎地触犯了都头?可看小人薄面,望乞恕罪!”武松慌忙放起妇人来,便问:“我看你夫妻两个也不是等闲的人,愿求姓名。”那人便叫妇人穿了衣裳,快近前来拜了武松。武松道:“却才冲撞,嫂嫂休怪。”那妇人便道:“有眼不识好人,一时不是,望伯伯恕罪。且请伯伯里面坐地。”
武松又问道:“你夫妻二位高姓大名?如何知我姓名?”那人道:“小人姓张,名青,原是此间光明寺种菜园子。为因一时争些小事,性起,把这光明寺僧行杀了,放把火烧做白地;後来也没对头,官司也不来问。小人只在此大树坡下剪径。忽一日,有个老儿挑担子过来,小人欺负他老,抢出去和他厮并,斗了二十馀合,被那老儿一匾担打翻。原来那老儿年纪小时专一剪径,因见小人手脚活便,带小人归去到城里,教了许多本事,又把这个女儿招赘小人做了女婿。城里怎地住得,只得依旧来此间盖些草屋,卖酒为生;实是只等客商过住,有那些入眼的,便把些蒙汗药与他吃了便死,将大块好肉切做黄牛肉卖,零碎小肉做馅子包馒头。小人每日也挑些去村里卖。如此度日。小人因好结识江湖上好汉,人都叫小人做菜园子张青。俺这浑家姓孙,全学得他父亲本事,人都唤他做母夜叉孙二娘。小人却才回来,听得浑家叫唤,谁想得遇都头!小人多曾分付浑家道:‘三等人不可坏他:第一是云游僧道,他不曾受用过分了,又是出家的人。……’则恁地,也争些儿坏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人:原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,姓鲁,名达;为因三拳打死了一个镇关西,逃走上五台山落发为僧;因他脊梁上有花绣,江湖上都呼他做花和尚鲁智深;使一条浑铁禅杖,重六十来斤;也从这里经过。浑家见他生得肥胖,酒里下了些蒙汗药,扛入在作坊里。正要动手开剥,小人恰好归来,见他那条禅杖非俗,却慌忙把解药救起来,结拜为兄。打听他近日占了二龙山宝珠寺,和一个甚麽青面兽杨志霸在那方落草。小人几番收得他相招的书信,只是不能够去。”
武松道:“这两个,我也在江湖上多闻他名。”张青道:“只可惜了一个头陀,长七八尺,一条大汉,也把来麻坏了!小人归得迟了些个,已把他卸下四足。如今只留得一个箍头的铁界尺,一领皂直裰,一张度牒在此。别的不打紧,有两件物最难得:一件是一百单八颗人顶骨做成的数珠,一件是两把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。想这头陀也自杀人不少,直到如今,那刀要便半夜里啸响。小人只恨道不曾救得这个人,心里常常忆念他。‘第二是江湖上行院*之人,他们是冲州撞府,逢场作戏,陪了多少小心得来的钱物;若还结果了他,那厮们你我相传,去戏台上说得我等江湖上好汉不英雄。’又分付浑家:‘第三是各处犯罪流配的
人,中间多有好汉在里头,切不可坏他。’不想浑家不依小人的言语,今日又冲撞了都头。幸喜小人归得早些。——却是如何起了这片心?”
母夜叉孙二娘道:“本是不肯下手;一者见伯伯包裹沈重,二乃怪伯伯说起风话,因此一时起意。”武松道:“我是斩头沥血的人,何肯戏弄良人。我见嫂嫂瞧得我包裹紧,先疑忌了,因此,特地说些风话,漏你下手。那碗酒,我已泼了,假做中毒。你果然来提我。一时拿住,甚是冲撞了,嫂嫂休怪。”
张青大笑起来,便请武松直到後面客席里坐定。武松道:“兄长,你且放出那两个公人则个。”张青便引武松到人肉作坊里;看时,见壁上绷着几张人皮,梁上吊着五七条人腿。见那两个公人,一颠一倒,ting着在剥人凳上。武松道:“大哥,你且救起他两个来。”张青道:“请问都头,今得何罪?配到何处去?”
武松把杀西门庆并嫂的缘由一一说了一遍。张青夫妻两个欢喜不尽,便对武松说道:“小人有句话,未知都头如何?”武松道:“大哥,但说不妨。”
张青不慌不忙,对武松说出那几句话来,有分教武松大闹了孟州城,哄动了安平寨。直教:打翻拽象拖牛汉,攧倒擒龙捉虎人。毕竟张青对武松说出甚言语来,且听下回分解。
此时哄动了一个阳谷县,街上看的人不计其数。知县听得人来报了,先自骇然,随即升厅。武松押那王婆在厅前跪下,行凶刀子和两颗人头放在阶下。武松跪在左边,婆子跪在中间,四家邻舍跪在右边。武松怀中取出胡正卿写的口词,从头至尾告说一遍。知县叫那令史先问了王婆口词,一般供说,四家邻舍指证明白;又唤过何九叔、郓哥,都取了明白供状,唤当该仵作行人,委吏一员,把这一干人押到紫石街简验了妇人身尸,狮子桥下酒楼前简验了西门庆身尸,明白填写尸单格目,回到县里,呈堂立案。知县叫取长枷且把武松同这婆子枷了,收在监内;一干平人寄监在门房里。
且说县官念武松是个义气烈汉,又想他上京去了这一遭,一心要周全他;又寻思他的好处,便唤该吏商议道:“念武松那厮是个有义的汉子,把这人们招状从新做过,改作‘武松因祭献亡兄武大,有嫂不容祭祀,因而相争,妇人将灵chuang推倒;救护亡兄神主,与嫂斗殴,一时杀死。次後西门庆因与本妇通奸,前来强护,因而斗殴;互相不伏,扭打至狮子桥边,以致斗杀身死。’”读款状与武松听了,写一道申解公文,将这一干人犯解本管东平府申请发落。
这阳谷县虽是个小县分,倒有仗义的人:有那上户之家都资助武松银两;也有送酒食钱米与武松的。武松到下处将行李寄顿土兵收了;将了十二三两银子与了郓哥的老爹。武松管下的土兵大半相送酒肉不迭。
当下县吏领了公文,抱着文卷并何九叔的银子、骨殖、招词、刀仗,带了一干人犯,上路望东平府来。众人到得府前,看的人哄动了衙门口。
且说府尹陈文昭听得报来,随即升厅。那陈府尹是个聪察的官,已知这件事了;便叫押过这一干人犯,就当厅先把阳谷县申文看了;又把各人供状招款看过,将这一干人一一审录一遍;把赃物并行凶刀仗封了,发与库子收领上库;将武松的长枷换了一面轻罪枷枷了,下在牢里;把这婆子换一面重囚枷钉了,禁在提事司监死囚牢里收了;唤过县吏领了回文,发落何九叔、郓哥、四家邻舍:“这六人且带回县去,宁家听候。本主西门庆妻子留在本府羁管听候。等朝廷明降,方始细断。”
那何九叔、郓哥、四家邻舍,县吏领了,自回本县去了。武松下在牢里,自有几个土兵送饭。
且说陈府尹哀怜武松是个仗义的烈汉,时常差人看觑他;因此节级牢子都不要他一文钱,倒把酒食与他吃。陈府尹把这招稿卷宗都改得轻了,申去省院详审议罪;却使心腹人赍了一封紧要密书星夜投京师来替他干办。那刑部官有和陈文昭好的,把这件事直禀过了省院官,议下罪犯:“据王婆生情造意,哄诱通奸,唆使本妇下药毒死亲夫;又令本妇赶逐武松不容祭祀亲兄,以致杀死人命,唆令男女故失人伦,拟合凌迟处死。据武松虽系报兄之仇,斗杀西门庆奸夫人命,亦则自首,难以释免,脊仗四十,刺配二千里外。奸夫淫妇虽该重罪,已死勿论。其馀一干人犯释放宁家。文书到日,即便施行。”
东平府尹陈文昭看了来文,随即行移,拘到何九叔、郓哥并四家邻舍和西门庆妻小,一干人等都到厅前听断。牢中取出武松,读了朝廷明降,开了长枷,脊仗四十——上下公人都看觑他,止有五七下着肉。——取一面七斤半铁叶团头护身枷,钉了,脸上免不得刺了两行“金印”,迭配孟州牢城。其馀一干众人,省谕发落,各放宁家。大牢里取出王婆,当厅听命。读了朝廷明降,写了犯由牌,画了伏状,便把这婆子推上木驴,四道长钉,三条绑索,东平府尹判了一个字:“剐!”上坐,下抬;破鼓响,碎锣鸣;犯由前引,混棍後催;两把尖刀举,一朵纸花摇;带去东平府市心里吃了一剐。
话说武松带上行枷,看剐了王婆,有那原旧的上邻姚二郎将变卖家私什物的银两交付与武松收受,作别自回去了,当厅押了文帖,着两个防送公人领了,解赴孟州交割。府尹发落已了。
只说武松与两个防送公人上路,有那原跟的土兵付与了行李,亦回本县去了。武松自和两个公人离了东平府,迤逦取路投孟州来。那两个公人知道武松是个好汉,一路只是小心伏侍他,不敢轻慢他些个。武松见他两个小心,也不和他计较;包裹里有的是金银,但过村坊铺店,便买酒买肉和他两个公人吃。
话休絮烦。武松自从三月初头杀了人,坐了两个月监房,如今来到孟州路上,正是六月前後,炎炎火日当天,烁石流金之际,只得赶早凉而行。约莫也行了二十馀日,来到一条大路,三个人已到岭上,却是巳牌时分。武松道:“你们且休坐了,赶下岭去,寻些酒肉吃。”两个公人道:“也说得是。”
三个人奔过岭来,只一望时,见远远地土坡下约有数间草房,傍着溪边柳树上挑出个酒帘儿。武松见了,指道:“那里不有个酒店!”
三个人奔下岭来,山冈边见个樵夫挑一担柴过去。武松叫道:“汉子,借问这里叫做甚么去处?”樵夫道:“这岭是孟州道。岭前面大树林边便是有名的十字坡。”
武松问了,自和两个公人一直奔到十字坡边看时,为头一株大树,四五个人抱不交,上面都是枯藤缠着。看看抹过大树边,早望见一个酒店,门前窗槛边坐着一个妇人:露出绿纱衫儿来,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,鬓边插着些野花。见武松同两个公人来到门前,那妇人便走起身来迎接,——下面系一条鲜红生绢裙,搽一脸胭脂铅粉,敞开xiong脯,露出桃红纱主腰,上面一色金纽。——说道:“客官,歇脚了去。本家有好酒、好肉。要点心时,好大馒头!”
两个公人和武松入到里面,一副柏木桌凳座头上,两个公人倚了棍棒,解下那缠袋,上下肩坐了。武松先把脊背上包裹解下来放在桌子上,解了腰间搭膊,脱下布衫。两个公人道:“这里又没人看见,我们担些利害,且与你除了这枷,快活吃两碗酒。”便与武松揭了封皮,除下枷来,放在桌子底下,都脱了上半截衣裳,搭在一边窗槛上。
只见那妇人笑容可掬道:“客官,打多少酒?”武松道:“不要问多少,只顾烫来。肉便切三五斤来。一发算钱还你。”那妇人道:“也有好大馒头。”武松道:“也把三二十个来做点心。”那妇人嘻嘻地笑着入里面托出一大桶酒来,放下三只大碗,三双箸,切出两盘肉来,一连筛了四五巡酒,去灶上取一笼馒头来放在桌子上。两个公人拿起来便吃。武松取一个拍开看了,叫道:“洒家,这馒头是人肉的,是狗肉的?”那妇人嘻嘻笑道:“客官,休要取笑。清平世界,荡荡乾坤,那里有人肉的馒头,狗肉的滋味。我家馒头积祖是黄牛的。”武松道:“我从来走江湖上,多听得人说道:大树十字坡,客人谁敢那里过?肥的切做馒头馅,瘦的却把去填河!”
那妇人道:“客官,那得这话?这是你自捏出来的。”武松道:“我见这馒头馅内有几根毛——像人小便处的毛一般,以此疑忌。”武松又问道:“娘子,你家丈夫却怎地不见?”那妇人道:“我的丈夫出外做客未回。”武松道:“恁地时,你独自一个须冷落?”那妇人笑着寻思道:“这贼配军却不是作死!倒来戏弄老娘,正是‘灯蛾扑火,惹焰烧身,’不是我来寻你。我且先对付那厮!”这妇人便道:“客官,休要取笑;再吃几碗了,去後面树下乘凉。要歇,便在我家安歇不妨。”
武松听了这话,自家肚里寻思道:“这妇人不怀好意了,你看我且先耍他!”武松又道:“大娘子,你家这酒好生淡薄,别有甚好酒,请我们吃几碗。”那妇人道:“有些十分香美的好酒,只是浑些。”武松道:“最好,越浑越好。”那妇人心里暗笑,便去里面托出一镟浑色酒来。
武松看了道:“这个正是好生酒,只宜热吃最好。”那妇人道:“还是这位客官省得。我烫来你尝看。”妇人自笑道:“这个贼配军正是该死!倒要热吃!这药却是发作得快!那厮便是我手里行货!”烫得热了,把将过来筛作三碗,笑道:“客官,试尝这酒。”两个公人那里忍得饥渴,只顾拿起来吃了。
武松便道:“娘子,我从来吃不得寡酒,你再切些肉来与我过口。”张得那妇人转身入去,却把这酒泼在僻暗处,只虚把舌头来咂,道:“好酒!还是这个酒冲得人动!”
那妇人那曾去切肉;只虚转一遭,便出来拍手叫道:“倒也!倒也!”那两个公人只见天旋地转,噤了口,望後扑地便倒。武松也双眼紧闭,扑地仰倒在凳边。只听得笑道:“着了,由你奸似鬼,吃了老娘的洗脚水!”便叫:“小二,小三,快出来!”只听得飞奔出两个蠢汉来。听他先把两个公人先扛了进去,这妇人便来桌上提那包裹并公人的缠袋。想是捏一捏,约莫里面已是金银,只听得他大笑道:“今日得这三个行货倒有好两日馒头卖,又得这若干东西!”听得把包裹缠袋提入进去了,随听他出来看这两个汉子扛抬武松,那里扛得动,直tingting在地下,却似有千百斤重的。只听得妇人喝道:“你这鸟男女只会吃饭吃酒,全
没些用,直要老娘亲自动手!这个鸟大汉却也会戏弄老娘!这等肥胖,好做黄牛肉卖。那两个瘦蛮子只好做水牛肉卖。扛进去先开剥这厮用!”听他一头说,一头想是脱那绿纱衫儿,解了红绢裙子,赤膊着,便来把武松轻轻提将起来。
武松就势抱住那妇人,把两只手一拘拘将拢来,当xiong前搂住;却把两只腿望那妇人下半截只一挟,压在妇人身上,只见他杀猪也似叫将起来。那两个汉子急待向前,被武松大喝一声,惊得呆了。
那妇人被按压在地上,只叫道:“好汉饶我!”那里敢挣扎。只见门前一人挑一担柴歇在门首。望见武松按倒那妇人在地上,那人大踏步跑将进来,叫道:“好汉息怒!且饶恕了,小人自有话说。”
武松跳将起来,把左脚踏住妇人,提着双拳,看那人时,头戴青纱凹面巾;身穿白布衫,下面腿絣护膝,八搭麻鞋;腰系着缠袋;生得三拳骨叉脸儿,微有几根髭髯,年近三十五六,看着武松,叉手不离方寸,说道:“愿闻好汉大名?”武松道:“我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!都头武松的便是!”那人道:“莫不是景阳冈打虎的武都头?”武松回道:“然也!”那人纳头便拜道:“闻名久矣,今日幸得拜识。”武松道:
“你莫非是这妇人的丈夫?”那人道:“是小人的浑家。‘有眼不识泰山’;不知怎地触犯了都头?可看小人薄面,望乞恕罪!”武松慌忙放起妇人来,便问:“我看你夫妻两个也不是等闲的人,愿求姓名。”那人便叫妇人穿了衣裳,快近前来拜了武松。武松道:“却才冲撞,嫂嫂休怪。”那妇人便道:“有眼不识好人,一时不是,望伯伯恕罪。且请伯伯里面坐地。”
武松又问道:“你夫妻二位高姓大名?如何知我姓名?”那人道:“小人姓张,名青,原是此间光明寺种菜园子。为因一时争些小事,性起,把这光明寺僧行杀了,放把火烧做白地;後来也没对头,官司也不来问。小人只在此大树坡下剪径。忽一日,有个老儿挑担子过来,小人欺负他老,抢出去和他厮并,斗了二十馀合,被那老儿一匾担打翻。原来那老儿年纪小时专一剪径,因见小人手脚活便,带小人归去到城里,教了许多本事,又把这个女儿招赘小人做了女婿。城里怎地住得,只得依旧来此间盖些草屋,卖酒为生;实是只等客商过住,有那些入眼的,便把些蒙汗药与他吃了便死,将大块好肉切做黄牛肉卖,零碎小肉做馅子包馒头。小人每日也挑些去村里卖。如此度日。小人因好结识江湖上好汉,人都叫小人做菜园子张青。俺这浑家姓孙,全学得他父亲本事,人都唤他做母夜叉孙二娘。小人却才回来,听得浑家叫唤,谁想得遇都头!小人多曾分付浑家道:‘三等人不可坏他:第一是云游僧道,他不曾受用过分了,又是出家的人。……’则恁地,也争些儿坏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人:原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,姓鲁,名达;为因三拳打死了一个镇关西,逃走上五台山落发为僧;因他脊梁上有花绣,江湖上都呼他做花和尚鲁智深;使一条浑铁禅杖,重六十来斤;也从这里经过。浑家见他生得肥胖,酒里下了些蒙汗药,扛入在作坊里。正要动手开剥,小人恰好归来,见他那条禅杖非俗,却慌忙把解药救起来,结拜为兄。打听他近日占了二龙山宝珠寺,和一个甚麽青面兽杨志霸在那方落草。小人几番收得他相招的书信,只是不能够去。”
武松道:“这两个,我也在江湖上多闻他名。”张青道:“只可惜了一个头陀,长七八尺,一条大汉,也把来麻坏了!小人归得迟了些个,已把他卸下四足。如今只留得一个箍头的铁界尺,一领皂直裰,一张度牒在此。别的不打紧,有两件物最难得:一件是一百单八颗人顶骨做成的数珠,一件是两把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。想这头陀也自杀人不少,直到如今,那刀要便半夜里啸响。小人只恨道不曾救得这个人,心里常常忆念他。‘第二是江湖上行院*之人,他们是冲州撞府,逢场作戏,陪了多少小心得来的钱物;若还结果了他,那厮们你我相传,去戏台上说得我等江湖上好汉不英雄。’又分付浑家:‘第三是各处犯罪流配的
人,中间多有好汉在里头,切不可坏他。’不想浑家不依小人的言语,今日又冲撞了都头。幸喜小人归得早些。——却是如何起了这片心?”
母夜叉孙二娘道:“本是不肯下手;一者见伯伯包裹沈重,二乃怪伯伯说起风话,因此一时起意。”武松道:“我是斩头沥血的人,何肯戏弄良人。我见嫂嫂瞧得我包裹紧,先疑忌了,因此,特地说些风话,漏你下手。那碗酒,我已泼了,假做中毒。你果然来提我。一时拿住,甚是冲撞了,嫂嫂休怪。”
张青大笑起来,便请武松直到後面客席里坐定。武松道:“兄长,你且放出那两个公人则个。”张青便引武松到人肉作坊里;看时,见壁上绷着几张人皮,梁上吊着五七条人腿。见那两个公人,一颠一倒,ting着在剥人凳上。武松道:“大哥,你且救起他两个来。”张青道:“请问都头,今得何罪?配到何处去?”
武松把杀西门庆并嫂的缘由一一说了一遍。张青夫妻两个欢喜不尽,便对武松说道:“小人有句话,未知都头如何?”武松道:“大哥,但说不妨。”
张青不慌不忙,对武松说出那几句话来,有分教武松大闹了孟州城,哄动了安平寨。直教:打翻拽象拖牛汉,攧倒擒龙捉虎人。毕竟张青对武松说出甚言语来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六回 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 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相关文章
- 《第六十回 吴用智赚玉麒麟 张顺夜闹金沙渡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这龙华寺和尚说出三绝玉麒麟卢俊义名字与宋江。吴用道:&ldquo......
- 《第五十九回 公孙胜芒砀山降魔 晁天王曾头市中箭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公孙胜对宋江,吴用,献出那个阵图,道:“是汉末三分,诸葛孔明......
- 《第五十八回 吴用赚金铃吊挂 宋江闹西岳华山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贺太守把鲁智深赚到後堂内,喝声“拿下。”众多做公......
- 《第五十七回 三山聚义打青州 众虎同心归水泊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武松引孔亮拜告鲁智深,杨志求救哥哥孔明并叔叔孔宾,鲁智深便要......
- 《第五十六回 徐宁教使钩镰枪 宋江大破连环马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晁盖,宋江、吴用、公孙胜,与众头领就聚义厅启请徐宁教钩镰枪法......
- 《第五十五回 吴用使时迁偷甲 汤隆赚徐宁上山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时汤隆对众头领说道:‘小可是祖代打造军器为生。先父......
- 《第五十四回 高太尉大兴三路兵 呼延灼摆布连环马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高太尉问呼延灼道:‘将军所保何人,可为先锋?’呼延灼......
- 《第五十三回 入云龙斗法破高廉 黑旋风下井救柴进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下罗真人道:“弟子,你往日学的法术只与高廉一般。吾今......
- 《第五十二回 戴宗二取公孙胜 李逵独劈罗真人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下吴学究对宋公明说道:“要破此法,只除非快教人去蓟州......
- 《第五十一回 李逵打死殷天赐 柴进失陷高唐州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下朱仝对众人说道:“若要我上山时,你只杀了黑旋风,与我......
- 《第五十回 插翅虎枷打白秀英 美髯公误失小衙内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宋江主张一丈青与王英配为夫妇,众人都称赞宋公明仁德,当日又设......
- 《第四十九回 吴学究双掌连环计 宋公明三打祝家庄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时军师吴用启烦戴宗道:“贤弟可与我回山寨去取铁面孔......
- 《第四十八回 解珍解宝双越狱 孙立孙新大劫牢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时吴学究对宋公明道:“今日有个机会,是石勇面上来投入......
- 《第四十七回 一丈青单捉王矮虎 宋公明二打祝家庄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下宋江在马上看时,四下里都有埋伏军马,且教小喽罗只往大路杀......
- 《第四十六回 扑天雕两修生死书 宋公明一打祝家庄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时杨雄扶起那人来叫与石秀相见。石秀便问道;“这位兄......
- 《第四十五回 病关索大翠屏山 拚命三火烧祝家店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下众邻舍结住王公,直到蓟州府里首告。知府升厅。一行人跪下......
- 《第四十四回 杨雄醉骂潘巧云 石秀智杀裴如海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石秀回来,见收过店面,便要辞别出门。潘公说道:“叔叔且住......
- 《第四十三回 锦豹子小径逢戴宗 病关索长街遇石秀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时李逵挺着朴刀来斗李云。两个就官路傍边斗了五七合,不分胜......
- 《第四十二回 假李逵剪径劫单身 黑旋风沂岭杀四虎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李逵道:“哥哥,你且说那三件事?”宋江道:“你要......
- 《第四十一回 还道村受三卷天书 宋公明遇九天玄女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下宋江在筵上对众好汉道:“小可宋江自蒙救护上山,到此......
- 《第四十回 宋江智取无为军 张顺活捉黄文炳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江州城外白龙庙中梁山泊好汉劫了法场,救得宋江,戴宗,正是晁盖,花......
- 《第三十九回 梁山泊好汉劫法场 白龙庙英雄小聚义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时晁盖并众人听了,请问军师道:“这封书如何有脱卯处?&rd......
- 《第三十八回 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梁山泊戴宗传假信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下李逵把指头捺倒了那女娘,酒店主人拦住说道:“四位官......
- 《第三十七回 及时雨会神行太保 黑旋风展浪里白条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时宋江别了差拨,出抄事房来,到点视厅上看时,见那节级掇条凳子......
- 《第三十六回 没遮拦追赶及时雨 船火儿夜闹浔阳江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下宋江不合将五两银子赍发了那个教师。只见这揭阳镇上众人......
- 《第三十五回 梁山泊吴用举戴宗 揭阳岭宋江逢李俊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时宋太公掇个梯子上墙来看时,只见火把丛中约有一百余人。当......
- 《第三十四回 石将军村店寄书 小李广梁山射雁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当下秦明和黄信两个到栅门外看时,望见两路来的军马,却好都到:一路是......
- 《第三十三回 镇三山大闹青州道 霹雳火夜走瓦砾场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那黄信上马,手中横着,这口丧门剑;刘知寨也骑着马,身上披挂些戎衣......
- 《第三十二回 宋江夜看小鳌山 花荣大闹清风寨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这清风山离青州不远,只隔得百里来路。这清风寨却在青州三岔路......
- 《第三十一回 武行者醉打孔亮 锦毛虎义释宋江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当时两个斗了十数合,那先生被武行者卖个破绽,让那先生两口剑砍将入......
- 《第三十回 张都监血溅鸳鸯楼 武行者夜走蜈蚣岭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张都监听信这张团练说诱嘱托,替蒋门神报仇,要害武松性命,谁想四......
- 《第二十九回 施恩三入死囚牢 武松大闹飞云浦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时武松踏住蒋门神在地下,道:“若要我饶你性命,只依我三......
- 《第二十八回 施恩重霸孟州道 武松醉打蒋门神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时施恩向前说道:“兄长请坐。待小弟备细告诉衷曲之事......
- 《第二十七回 武松威震平安寨 施恩义夺快活林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下张青对武松说道:“不是小人心歹;比及都头去牢城营里......
- 《第二十六回 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 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下武松对四家邻舍道:“小人因与哥哥报仇雪恨,犯罪正当......
- 《第二十五回 偷骨殖何九送丧 供人头武二设祭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时何九叔跌倒在地下,众火家扶住。王婆便道:“这是中了......
- 《第二十四回 王婆计啜西门庆 淫妇药鸩武大郎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下郓哥被王婆打了这几下,心中没出气处,提了雪梨篮儿,一迳奔来......
- 《第二十三回 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日武都头回转身来看见那人,扑翻身便拜。那人原来不是别人,正......
- 《第二十二回 横海郡柴进留宾 景阳冈武松打虎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宋江因躲一杯酒,去净手了,转出廊下来,跐了火锨柄,引得那汉焦躁,跳......
- 《第二十一回 阎婆大闹郓城县 朱仝义释宋公明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时众做公的拿住唐牛儿,解进县里来。知县听得有杀人的事,慌忙......
- 《第二十回 虔婆醉打唐牛儿 宋江怒杀阎婆惜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却说宋江别了刘唐,乘着月色满街,信步自回下处来,却好遇着阎婆赶上前......
- 《第十九回 梁山泊义士尊晁盖 郓城县月夜走刘唐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却说林冲杀了王伦,手拿尖刀,指着众人,说道:“我林冲虽系禁军,遭......
- 《第十八回 林冲水寨大并火 晁盖梁山小夺泊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却说当下何观察领了知府台旨下厅来,随即到机密房里与众人商议。众......
- 《第十七回 美髯公智稳插翅虎 宋公明私放晁天王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当时何观察与兄弟何清道:“这锭银子是官司赏的,非是我把来赚......
- 《第十六回 花和尚单打二龙山 青面兽双夺宝珠寺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却说杨志当时在黄泥冈上被取了生辰纲去,如何回转见得梁中书去,欲畏......
- 《第十五回 杨志押送金银担 吴用智取生辰纲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当时公孙胜正在阁儿里对晁盖说这北京生辰纲是不义之财,取之何碍,只......
- 《第十四回 吴学究说三阮撞筹 公孙胜应七星聚义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却说当时吴学究道:“我寻思起来,有三个人义胆包身,武艺出众,敢......
- 《第十三回 赤发鬼醉卧灵官殿 晁天王认义东溪村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诗曰:勇悍刘唐命运乖,灵官殿里夜徘徊。偶逢巡逻遭羁缚,遂使英雄困草......
- 《第十二回 青面兽北京斗武 急先锋东郭争功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当时周谨,杨志两个勒马在门旗下,正欲交战交锋。只见兵马都监闻达喝......
- 《第十一回 梁山泊林冲落草 汴京城杨志卖刀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林冲打一看时,只见那汉子头戴一顶范阳毡笠,上撒着一把红缨;穿一领白......
- 《第十回 朱贵水亭施号箭 林冲雪夜上梁山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豹子头林冲当夜醉倒在雪里地上,挣扎不起,被众庄客向前绑缚了,解送来......
- 《第九回 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陆虞候火烧草料场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日林冲正闲走间,忽然背后人叫,回头看时,却认得是酒生儿李小二......
- 《第八回 柴进门招天下客 林冲棒打洪教头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当时薛霸双手举起棍来望林冲脑袋上便劈下来。说时迟,那时快。薛霸......
- 《第七回 林教头刺配沧州道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时太尉喝叫左右,排列军校拿下林冲要斩。林冲大叫冤屈。太尉......
- 《第六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二十个泼皮破落户中间有两个为头的∶一个叫做“过街老......
- 《第五回 九纹龙翦径赤松林 鲁智深火烧瓦官寺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鲁智深走过数个山坡,见一座大松林,一条山路;随着那山路行去,走不......
- 《第四回 小霸王醉入销金帐 花和尚大闹桃花村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日智真长老道:“智深,你此间不可住了。我有一个师弟,见......
- 《第三回 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下鲁提辖扭过身来看时,拖扯的不是别人,却是渭州酒楼上救了的......
- 《第二回 史大郎夜走华阴县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当时史进道:“却怎生是好?”朱武等三个头领跪下道:&l......
- 《第一回 王教头私走延安府 九纹龙大闹史家村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故宋,哲宗皇帝在时,其时去仁宗天子已远,东京,开封府,汴梁,宣武军便......
- 《楔子 张天师祈禳瘟疫 洪太尉误走妖魔》原文翻译 - - 《水浒传》前60回 - - 话说大宋仁宗天子在位,嘉佑三年三月三日五更三点,天子驾坐紫哀殿,受......